徐帆半夜起来上厕所,发现王炼央的床铺被子很乱地掀开,眼镜摆在枕头旁边,人不在。他想天这么冷的也不帮被窝保保温,给他把被子掀上,打开宿舍门,穿过走廊。卫生间里有动静,徐帆觉得应该是王炼央了。搞什么吃坏肚子了,还稀里哗啦的?
进了门,正好看到王炼央从一个隔间抹着嘴角出来,还在不断干呕咳嗽。背后的座便器冲水声在夜里显得无比响。他不太见到不戴眼镜的王炼央,差点没认出来而愣了一下,但就那么一下而已。
“老央子你吐了?”徐帆也顾不上开什么孩子几个月了的玩笑了,“你白天说头痛跑医院,现在又吐,昨天晚上凉到了肯定。这大半夜的……明天早点起上对街买药去。”
王炼央虚着眼睛摆手,“没事,待会多盖一层被子,休息会就好了。”
“你认真的?多休息,快回去快回去!明儿不行给你请个假,没人说你。凉到了一般一边眼睛连带着脑袋痛,你眼睛痛不?”
“真没事。”他说。
“我看看充血没有。”徐帆说着就要伸手去撑开他眼皮子。
王炼央忽地甩手把他打开,“说了没事。”
徐帆的手僵在半空中。还没来得及说话,王炼央又低头说:“……对不起,脑子有点昏。——我去睡了。”
“你——很不对啊,老央子!”徐帆皱眉,“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
“没事。”王炼央把后脑勺对向他,挪到卫生间门口。
徐帆更觉得不对,“肯定有。**啊你!不要一个人闷着,有事跟兄弟说,我啊苍曜啊黑己啊怎么着都会帮你的。”
王炼央不再说话,扶住额头,拖着脚步慢慢走回207室。徐帆看着他,只觉得上厕所这目的一下都没有了。
第二天早上,王炼央在校门口一早餐车面前碰见徐帆,他在买油条豆浆。“哟,徐帆。”他打招呼。
徐帆看着他沉默了一秒左右,挥手说老央子早上好。
两个人在紫砂河边上随便找了个没人的椅子,坐下啃油条。婕琳的那个像还在紫砂河段上杵着,两人在椅子上远远地看过去,就觉得太阳底下那金色的头发自己在闪着金光。
徐帆一反常态没怎么说话,也没提昨晚那事;王炼央倒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这让徐帆心情有些异样,憋了半天终于还是开口。
“说真的,有事就说吧。你看你天天都这耸样,没准招谁惹谁了呢?自家兄弟又不是外人,说是不是谁欺负你来着?我们两倍的揍回来。再要不鸣央妹妹闹别扭了?不理你了?要真是这原因,我只能说你这妹控……”徐帆说着说着,就没心情开玩笑了。他自己都不觉得好笑的东西,怎么能让别人心情好起来。
王炼央只是说,“真没事,别瞎想。你看我不活蹦乱跳的?”
“但愿没事吧!”徐帆没话说,吸了口豆浆把嘴里油条嚼得吧唧吧唧的,又补一句,“不舒服要说啊!有事儿要交待啊!”
王炼央苦笑,开始扯其他的事。其实学校里有什么事学生心里多半都知数,这是靠风声了。有时候没准哪个老师就会把最近的活动透露个一星半点的,底下的学生禁不住使劲乱想,慢慢整个年级就都知道了。
“听说今年学校祭典最近要开了?”他说,“对外开放,持续三天,摆铺子什么的。”
这学园祭名字学的极东,要真说起来,其实就是开放日。清北是个私立院校,在全国的平均排名是第六位。不比公立院校可以做一些表演赛之类向大众宣传,清北一向使用更亲民的手段,向公众开放校区展示风采。似乎不说全军区,全国的院校都少有这么做的,于是成为了清北的特色,像紫砂河那一段的桃花和后山的枫景。
每个班多少都准备一点东西,社团也会专门准备。顺带一提,夏如茵的BL本子也是这时候拿出来摆摊卖。像徐帆的灵魂工程部,去年是给妹子安猫尾巴,已经不用提是谁的主意了,最令人惊奇的是以大票数通过这点。徐帆可能是一个异常善于抓住人心理的可怕天才……这样看来,他们部似乎年年都是这样,毕竟魂工对一般人的用处就是半灵体装饰。
但灵魂工程最大的难点和用处是人体改造,这已经广泛用于军用。将动植物的灵魂与人类的灵魂混合在一起,使人拥有动植物的特性或能力,例如狗的嗅觉;将非生物的灵魂——组成信息——与人类的灵魂混合,使人拥有非生物的特性,例如金属化外皮。这种事在未通过灵魂工程学机构测评、未经政府授权的情况下是禁止做出的,在刚刚发现这一用途时关于人伦的讨论也进行了很久。但可以知道,专门做这种无证驾车事的地下工房是不会少的。
“魂工部的内部讨论还没决定下来,但今年应该不是猫型塑形或转接半价了。”徐帆说。
“去年是啊,怪不得那么多人顶猫耳朵猫尾巴。”
“去年是苏格兰折耳猫。今年可能是犬型,萨摩耶什么的。”
“……”
“只能换着来嘛,人气比较高的动物还是挺多的。”徐帆喝完了豆浆把袋子往边上垃圾桶一抛。
“我想说的是居然半价,提升到七折能够创造多少效益你知道吗?而就像免费提供的东西让人怀疑,一角钱的东西才让人放心一样,对顾客心理的——”
“好了别跟我提,今天第一节课什么来着?”
“……武技,连着两节。说是接着练抗击打。”王炼央说。
“卧槽抗击打,两节?”徐帆脸一下拉了下来。这一届三班的人都知道,徐帆看起来活蹦乱跳的其实身体素质一般,王炼央看起来弱不禁风文文弱弱,其实肌肉力量属于翘楚。
王炼央也吃完了早餐,补一句,“摔跌我们一组吧,我会好好待你的。看看我是不是不舒服。”
“王大爷求放过。”徐帆笑,站起身来往宿舍走。这时间返回去拿了包,到教室等几分钟就该上课了。
◎
“最后咖啡厅四十四票,自助烧烤店十二票。少数服从多数,这次的主题确定为咖啡厅,没有异议了吗?”
放学班会时班主任刚到了一回,通知学园祭时间。班长苍曜站在台上把荧幕上的大致得票念了一遍,向同班确认。
“咖啡厅实在是一个很普通的点子,其他班也会有的。”一个男生说。
苍曜点头,“所以它的票数也最多。虽然我们的最好选择一定是追求新意,但过于新意的东西反而让人一时无法接受。所谓创新是什么?就是看到所有人都看得到的,同时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在咖啡厅的基础上我们可以推陈出新,也可以追求服务质量。咖啡这东西固然贵,但让人心甘情愿喝你这贵的东西并且下次再来,就要靠服务品质。虽然我们的时间也有三天,品质不仅能够为我们拉到客源,也会让其他人对我们班有良好的印象,……”
徐帆往右后方探身子,对王炼央说:“苍曜又开始演讲了。”
“他动员去上厕所都要演讲。”王炼央没太在意。如果要扯,就又得扯到领导多半都话多但话多的不一定能当领导了。
“你们都是说我话多,你看苍曜人家话比我多多少啊。”徐帆说。
“你的那是废话,跟主题经常八竿子打不着。苍曜的有条理而且有用,性质不一样。”王炼央盯了徐帆一眼,又接着听苍曜讲。
“……既然这是大多数人的意见,我也不会去强行篡改。学园祭的事交由宣传委员和文艺委员总负责,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没有?好的,我们有三天加两个周末的准备时段,各位可以离开,两位宣传委员、两位文艺委员和副班长,和我一起留下来讨论。不出意外明天将把具体任务诸如服装租借、场景布置决定下来,希望各位能够融洽配合,打一场漂亮的仗。”
苍曜讲完鞠躬,走了下来。班里人的掌声基本上没什么敷衍成分,苍曜的领导能力还是相当不错的。
“我说,”徐帆跑到王炼央座位旁边看他收拾东西,“去初中部看看鸣央妹妹?”
“……”王炼央觉得这小子歪主意一个接一个的,“要去你去啊。”
“喂喂喂喂喂,鸣央妹妹可是说长大了要和你结婚哟。妾有意郎无情啊,真没情商啊老央子!”徐帆嚷嚷。
这话让斜上方的夏如茵听到了,“嗯,真的吗?”
“你们真信。”王炼央白他一眼,提起包往门外走。徐帆和夏如茵对视,咬着他的脚步跟上去。
结果王炼央还是拗不过徐帆胡搅蛮缠,加上夏如茵在旁边时不时扇风,三个人过了摆着婕琳雕塑的桥向初中部校区走。
过桥时夏如茵却一直看着王炼央。走到一半,他实在觉得像新衣服没剪标签一样微妙地不舒服,向夏如茵提出来这问题,“干嘛看着我?”
“嗯,哎?不,没什么。”她慌忙地摆手,如此回答。
徐帆用假声说,“王炼央哥哥的侧脸好帅好帅哟,看都看不够。”
“不,没、没有。”夏如茵脸上的毛细血管很不争气地扩张了,观察到的徐帆很得意地在那笑。王炼央看在眼里,只是觉得徐帆一辈子都找不到女朋友。当然由于特殊原因,夏如茵找不找得着男朋友也有待商榷。
高中部进初中部校舍的频率显然不高。周围学生看着两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和一个穿着白杠子校服的大姐姐,叽叽喳喳在那议论,让他们好好体验了一会人围观珍稀动物时的感想,当然,是动物的。
找到王鸣央所在的班级没用多少时间,多亏了和善的夏如茵大姐姐开路。高中部是班会,事情说完就能走。眼见这初中部是才放学的样子,只有一部分班级的学生出来。
“鸣央妹妹在吗?”徐帆往教室里看。穿着歌德服饰的菲妮希其实非常显眼,现在没看见人,但围着的一堆人就充分表明了她的位置。
“鸣央妹妹很受欢迎的样子。”夏如茵当然认识菲妮希,但现在徐帆和其他人在,就叫她的化名。
“众星捧月啊!就说了我看妹子有眼光。”徐帆点头,“老央子调教妹妹也很有手段!”不过王炼央完全不理会他。徐帆觉得扫兴,想跟夏如茵说话,却突然想起了人家的兴趣,闭口不言。
菲妮希应该是注意到了门口这三个人,从人群中央走出来,然后粘到王炼央怀里,脸贴在他外套上,在横膈膜附近。
蹭了几下,然后接着蹭。
“鎶元素。”她说。
王炼央不知道她在哪看到的这词,但这么做的目的应该是打算一点点从社会层面上抹杀他。周围的人看傻了的反应就是实证,王炼央觉得自己以后来这个班恐怕会被围观。是想要向王炼央不去触碰她在这个微缩型不全社会中建立起的东西吗?王炼央不知道,但他知道现在不走,想走就会难了。这些初中生一年级难说,二年级一到也逐渐的不像孩子了,开起玩笑来那是一套套的。
所以王炼央用最顺的姿势,从背后把她捞起来,另一只手撑住腿弯,也就是公主抱——听起来很浪漫,其实就是死尸抱——招呼了夏如茵和徐帆一声,从门口快步溜走。背后传来哄的喧闹,但他没管了。
“哥哥,我的包。”菲妮希说。
“晚点你自己拿。”王炼央先回答,又用念话说,(反正到处都是影子。)
菲妮希的作业什么的一向不需要帮忙,家长会也都是她一个人去开,自个记笔记,王炼央不需要操心。这便宜妹妹自己提出要入学,说是融入人类社会,而臭小子拉弥尤就不干。
等到走到教学楼门口,估摸着人也该多起来了,王炼央把她放下,开始问话。“你什么意思?是想让我别打扰你?”
“哥哥,好久没见了,我只想抱抱你呀。”菲妮希这么说。王炼央往后面一看,果然是徐帆和夏如茵已经跟上来了。徐帆这不知道他们暗面身份的人在,也不能把话说透,明面上拿她没什么办法。
(别装蒜,什么目的。)王炼央用念话。
(扮演一个兄控的可爱妹妹,妾身一向如此。)菲妮希说。
(搞出问题很难解决的小姑奶奶,以前的“一向如此”我一直忍了,今天我开始怀疑你是不是有预谋要整我。)王炼央没好气地说道。
(吾主唷,同居六年到现在也不肯信任妾身吗?俗话道最喜欢整你的人是你最好的朋友,……)
(不是这问题,再闹下去你还让不让我在学校里过了?)
后面两人只看王炼央和王鸣央互相瞪了两秒钟,徐帆问:“鸣央妹妹,你们班的预定安排是什么?”
“唔……歌德咖啡厅。”
“看吧看吧看吧,是咖啡厅!又是咖啡厅。”徐帆的口气像是苍曜在这里似的,“歌德风吗?是以你为核心吗鸣央妹妹?”
“是的吧……?”菲妮希一只手指扶住嘴唇。
王炼央看徐帆的表情,估计他心里在大呼过瘾,恨父母没能给自己生一个妹妹。听说他有一个弟弟叫徐舟,虽然人很灵巧,有点内向,徐帆应该也没有丧心病狂到喜欢弟弟的程度。
菲妮希在班上似乎是处于吉祥物兼职看板娘的地位,校庆活动里的安排也是围绕她的歌德服这个卖点。与此相比,高中部二年三班有什么卖点?徐帆是哪个老师都知道的著名话痨,夏如茵是个画BL本子的。
“一起去吃饭?”徐帆指着校门问。
夏如茵问,“哪家?”
“还是陈记大排档吧。哎,你不说那的小炒肉好吃吗老央子?”
“我有说吗?你自己觉得的吧。”王炼央笑。
徐帆也笑,“你点的嘛!”
王炼央随便看了一眼天上。现在的空气质量已经比原来好多了,卷积云浪一样挂在橙红色的天底下。他想偶尔轻松一下是不坏,不过还是更倾向于刀口舔血的日子。大概杨伟那群人不愿意放弃佣兵的工作也是这样,与其说生活所迫,不如说是追求更有激情的生活。就算马上就可能死,也比躺在床上感受生命一点点流走好。但平淡的生活和紧张的生活哪个好,现在还没人讨论出个结果来,这主观的东西就像豆腐脑是做甜还是做咸一样要讨论到下个世纪去。
◎
清北学园祭的开场典礼有婕琳出席,于是徐帆等人照例扛着牌子去应援。加上校外人员,现场的气氛热得相当诡异,像是演唱会一样一波一波的人涌过来。
婕琳讲完话之后就是各班各社团摊位的时段。整个清北校区占地有个2.3平方公里的样子,初高中部三块体育场一块特殊训练场都在搞活动,比如炒菜比赛一类。阿卡纳机关实验区训练场有表演赛,负责的是三四年级武技科的预备役骑士大人们。不过徐帆说去年他看过了,很没意思——因为是走个秀场,固然有一点管中窥豹的成分,但多半没有人打心底里在意胜负,所以都不会尽全力发挥自己的水平,可看性就要打折扣。
王炼央还是决定要看一下。学园祭上一年级生刚入学几天,是不用准备什么的,去年这时候他并没有逛摊位,而是在外面狩猎荒兽,埋伏了两天多,布置一个倒复杂不复杂的小局,逮住习性入网一只凌兔。这小东西在上等圈子里是跟藏獒一地位,比较受那些大小姐喜爱,经由贤者之骨的渠道卖脱,很是赚了一笔。
王炼央想今年自己已经立足下来,不用再那么拼命搞钱了,自然有时间休息一下,也好看看清北武技科的实力。清北高中部是以魂工和炼金科出名,武技科的大名就没那么响了。
婕琳说的是让他带领一支队伍拿下世界性冠军。虽然没明说是条件,能够拿下还是对王炼央的事有很大帮助。但他又不甚专业,让他调教一队出来?这就想太美了,基本上是没可能的事。他最多就是在指挥方面有帮助,要看看这个学校能够教出来怎样的学生,再进行横向对比。
阿卡纳机关实验区训练场很显眼,整体差不多是古罗马斗兽场的架构,外墙深蓝色反射着金属光泽。它坐落在高中部大运动场东侧,巨大的投影通过顶部装置投射在半空,显示目前场内比赛的实况。
竞技比赛为避免人身安全隐患,采用的是观测技术。
观测技术发源于灵魂工程,指通过对纯能量平行宇宙的观测,暂时将想象中或数据记录的内容化作现实的手段。参与者将自身讯息提供给系统,系统完成对其假想身体的模造,再用灵魂工程的方法将其灵魂末端暂时连接上这存在不了很久的假想身体。
理论奠基人认为人存在的世界主要由物质构成、有无穷的物质,将其看作纯物质世界,相对的,必然有与其相平行的纯能量世界存在。如果能够观测到那个世界,就能将无尽的能量化为己用。事实证明他成功了,观测技术被确实发明出来。
理论上只要能够想象或化作数据,任何的东西都能被暂时制造;尽管它或许不会存在真实可行、符合物理定律的结构,其能够发挥的作用也将是真实的。举一个重一吨的铁块的例子,如果观测者要求这样的铁块在他手里成为五十克,那么他所观测出的铁块对于观测人就是五十克,但观测者将它砸在地板上,能够发挥一吨重的东西的功效。当然,这样创造出的不合实际的东西存在不了几秒钟。越是符合这物质世界定律的东西,理论的存在时间就越长。
一个人能够观测的量有限度,也就是“精神”有限。因为这个因素的影响,很少有人能够成为观测师。现在机械虽能够粗浅观测拥有数据的东西,也要燃烧钝化阿卡纳结晶作为燃料。
为避免养出温室花朵,比赛过程中的痛觉有好好保留。举个简单的例子,假想的身体在对阵中被砍下一只手腕,这痛楚会即时反映在连接人的身体上,但他真实的手腕并不会有任何伤害。但有事例指出,将犯人眼睛蒙住,告诉他将会给他打上麻药、割破动脉放血、他将感受不到任何痛楚地死去,却不对他做任何事——尽管实验者没有对罪犯做出任何事,罪犯的身体状况也一直向死亡靠近。这指出心理因素的巨大影响,为避免这种不良影响,一批专业的心理辅导者是必不可少的。
对外开放的表演赛当然没门票钱,王炼央信步走进去,随便找一个比较高的地方入座。
正好一场比赛刚开始,团队赛,八进四。这一个小组至少五人组成,有专门称呼叫做蜂群。团队赛能够上场的就是五人,除外还有单人赛、擂台赛和生存模式。显然,如果人数保持在最低的五人,那么这五人会在不同比赛中都出场,消耗显然极大。如果有更多队员,就能解决这问题。
从外面看起来场馆不大,但里边的比赛场是用观测生加上去的。观赛席可以看到平面图和3D全息投影,以及数个可以采取参赛者假想身体视角的荧屏,这些视窗都在场中央空中悬浮。从滚过去的字幕看得出来,现在这是三年级十二班和十一班的其中两支队伍。一个班一般有七八个蜂群,表演赛当然是选表现最好的。
系统会随机生成不同地形的场地。这个地形的素材是亚热带常绿阔叶林•夜,在现代亚洲的荒野里可以找到与这里模拟出的场景相似的地方。过于巨大危险的植被盘根错节,树林仅靠阿卡纳晶石的微光和一些变异植物的荧光照亮,还有就是月亮了。月亮比以往距离地球要远一些——月球从古至今一直在远离地球,从前的月亮一定比现在要大而明亮。
两队分别在东北角和西南角入场,似乎是急着结束,开场就直奔中心位置。
从荧幕上看十二班那一队的后卫使用狙击枪,与四人分开。狙击手是最强也是最弱,常常可以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来;但为了达到这一点,就要让剩余的四人去承担五人的压力。
出其不意这一点前不久王炼央是亲自体会过了,在没有时间去搞反狙击的情况下,要想防住枪子是很扯淡的事。菲妮希这考虑之外的暂不提,杨伟那白板一样的大盾是埃尔文社的订做品,正式名AD-FSp04《重帘》。都说最适合自己的才最好,有能力的人一般使用自己设计的东西,这板状盾显然就是他自己的设计。大多佣兵团队都是二三十人一同,他们六个人,显然不是没有点本事的,由此也可折射出对方狙击火力之猛、狙击手之老辣娴熟。
九个人的混战王炼央暂且没有过分留意,先将注意力放在那个狙击手、以及十一班队伍对应狙击的措施上。
逮住时机狙击手一枪射向一个手持长剑的学生,目标也是反映快,及时向一边扭了一下,本来瞄准肚腹的一枪将其左手肘部连带手上的小盾轰飞到一米多远处。这学生很忍得痛,抽空捡起断臂,用嘴协助将小盾硬套上右手,在树后隐蔽了一小会,向同伴打手势。一名手持枪械在后方支援的让他替下,掏出个测距仪来只摆弄了一小会,伏低身子朝子弹的来向迂回着奔去。
“……还是冲过去吗?”王炼央叹了口气。
反狙击一般是两种情况,花更多的时间逐步观察推导,或是短时间发现目标迅速施以打击。眼前的情况是第二种,一般来讲压制性武器是需要的,测距仪、热成像仪、发烟器等东西也很有帮助,但护送埃德里克的那天大雨,又是秘密护送,人多,有些东西根本没法用。
他本来想看看接受过正规训练的学生有怎样的特别应对措施,现在看来,似乎也没什么两样,毕竟那天佣兵团里有两个人都是死于直接追击……
(不,不对!)
他差点没直接站起来,只是强忍住,死捏了椅子一把。
尽管那天有大雨的因素在里面,但这比赛的场景也是一样没有光照;那站前广场有行道树,这树林的树只不过多些。这个学生偶尔依靠树作掩护快速Z字前进,尽管用作藏身的树木被子弹挖出一个个凹坑,狙击手的发射速度终于跟不上,被逼得迂回后退。
但那天叫做夏植的、背吉他盒的青年,以及背头西装男刘明凡,明明是身经百战的佣兵,居然没多久就被击毙了,甚至通过念话求援的过程都没有。
他想通里面的关节,突兀地不寒而栗。能够被西欧正统共同体看上眼,对手到底是谁?
婕琳说过一句自嘲的话,“‘排位在千位以内的都不是人了,是怪物。’”如果对方不是一个狙击手队伍……而是一个人?
操!
他立马摇头,像是想尽可能把这个念头甩出去。
比赛最终以十一班的胜利落下帷幕。王炼央也没兴致再看,起身准备离场。刚才的是八进四比赛,要到关键点了,全场只有十多人和他一起站起身来。
他这位置很高,几乎可以俯瞰实验区训练场的全局。所以对于和自己一样突然变得突兀的存在,他朝着那十几个人随便晃了一眼。
看到了一个身影。穿着过时的大风衣,围着冬天才会围的厚重格子花纹围巾。看上去不加打理的乱糟糟银色长发,慵懒的视线。那张面孔。
只是扫过了一下,脑子突然一片空白,像是被重锤从侧面直接击中一样。
刚才看到了什么?
刚才看到了什么来着?
那个人。
错觉?超感觉?幻视?幽灵?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又心存幻想。
不知道。或者……
不。
一直在追寻的。但追寻不到了。
虽然不太清楚,但非看不可吗?
一定要吧。
这种从心底里冒出来的暴躁和悸动驾驭不住。
驾驭不住。控制不住了。
结果只是像庄周梦蝶一样,做了一个梦吗?
清醒着呢?现在我还是清醒的吗?现在的我是不是我?
太乱来了啊,这样。
很任性啊。不像你的性子。
这样让人很困扰,你知不知道啊?
王炼央走歪了一步,一只手按住额头,一只手扶住下一阶的椅背。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了起来。
——是你吗?
旁边的人看着这个家伙突然站起来,发疯般笑,下意识都缩了缩以让出空间。王炼央没有辜负这些空间,拔腿向出口奔去。
——是你回来了吗?
他忘不掉的。王炼央一直都忘不掉。
尽管经历了那么多。或者说,正因为经历的那么多,他才一直都记着。
那个乱翻翻的银色头发。那个半睁着的没有精神的湖蓝色眼睛。那个不合时宜的大风衣。那个长得不可思议的男式休闲衬衫。那个没有感情起伏的声调。那个总是爱赌气又不肯承认的性格。那个总是以“呐”来笨拙地开启一个话题的方式。那个每时每刻都在计算着千百个不同的东西的知慧。那个天才。那个蠢货。那个不懂得人情冷暖的家伙。那个已经开始慢慢懂得人情冷暖却已经来不及的家伙。那个改变了世界的发明。那个改变了一切的人。那个歪曲了整个世界的举措。还有——
王炼央向着那个身影的方向奔去。
不同的线条合并在同一轨迹
那样的图象与状况是
【五章 交汇 告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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